第二十三章劫后余生（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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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

数十米高的海浪吞没了早晨看似巨型碉堡的大礁石，就像原子弹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又像盛开的一朵巨大的白菊花。这云和花，骤然涌起，轰然散去，时刻激荡着死亡的信息。海平线上的夕阳看不下去了，潜身躲进了海里。远处的姊妹岛也强忍着海浪的肆虐在夜幕中渐渐隐去，不知是海浪遮住了它们的身影，还是被大海吞进了肚里。

吕卫国、张永生和张志珲在海浪的围城里，顽强地抵抗着那“瀑布雨”的袭击，思绪在生与死之间飘移。

不知过了多久，张永生突然睁开眼睛，挣开张志珲的搂抱，兴奋地叫道：“停潮了，哈哈哈，停潮了！啊噗，啊噗。”他喊完，弯下腰吐灌进嘴里海水。

张志珲拄着测杆，急忙弯腰再次将张永生抱住，带着哭腔喊：“爸，爸，没停，没停啊。”

张永生一屁股坐在大礁石上，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抬起右胳膊将额头遮住。海浪激起的水花还在头顶上像“瀑布”似的直往下砸，砸在他的右小臂上，缓解对眼睛的打压。他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们仍处在海浪围成的圆桶中。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紧揪着的心已经舒展开了，笑着说：“停了，停了，傻小子，浪小了。”

张志珲木然地顶着头上的“瀑布”，木然地把张永生的头抱在怀里。他怀疑张永生又犯病了，出现了幻觉，遂怯怯地转向吕卫国，怯怯地叫了声：“叔叔。”

吕卫国正闭着眼睛想自己的心思，听到张永生说话，感觉海浪没有什么变化，又听到张志珲那怯怯的叫声，知道张志珲害怕了，遂笑着安慰张志珲说：“没事儿了。听你爸爸的，没错。”他看似在安慰张志珲，不如说也是在安慰自己。他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相信张永生。

“没事儿了。头上的水少了，自然是浪小了。”张永生笑着说。他要把自己的人生经验传递出去，吕卫国可能知道，儿子毕竟是刚刚出道。

“真的，是比刚才小了点儿。”张志珲听了张永生的话，仔细观察琢磨了一会儿，笑着说。说是笑，其实他哭了，哭得很痛，只是泪水和海水都混在了一起。

“不是小了点儿，是小多了。”张永生笑着伸手摸到张志珲的脸，轻轻地在张志珲的脸上拍了两下。

这动作，张志珲小时候常常领略。而今，他三十岁了，是成年人了，爸爸又像逗小孩子似地这么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拍两下，他不知道其中蕴含着多少含义，但是他明白一点，就是他刚才和爸爸一起与死神玩了个擦肩。

“姜还是老的辣。”吕卫国也感到头上的“瀑布雨”小了，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一屁股坐在了礁石上。但是，他的手还牢牢地抓着全站仪的支架。

头上的“瀑布雨”来得快，去得也急。说话之间，三个人的脑袋都露出了水面。张志珲直起腰，举起了测杆，就像擎起了胜利的大旗。张永生和吕卫国坐在波涛滚滚的海水里，就像在浴池里洗冲浪浴。整个海面浪花翻卷，反射着夕阳的余晖，云蒸霞染。

“爸，看那里的海浪像一排列队的海螺，全是绿色的。”张志珲指着左前方一排海浪兴奋地说。

“你再看那边的，黄色的，像不像一条巨龙升腾在海面。”吕卫国指着正前方更远一些的地方说。

“像。太壮观了，太壮观了！”张志珲感叹道，“若把这些海浪拍下来，办个画展，肯定震撼。”张志珲又有了兴奋点，早忘了刚才的危险。

“如果有人刚才把咱这块礁石上的海浪拍下来，会更震撼！”张永生的兴奋点已经退去，坐在浪花翻滚的礁石上不冷不热地说。

“对不起，我只查了这块礁石一直裸露于海面，没有考虑海浪的危险。”吕卫国不无自责地说。回想刚才的情景，他有些后怕，如果三个人葬身大海，责任全在于他。

“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啊！”张永生心里也充满了自责，淡淡地说一句，看了看张志珲，像泄了气似的顺势躺在了大礁石上。他感到自己确实老了，考虑问题不够全面，差一点将自己孕育了三十年的希望葬送了。

“如果老牛在，他肯定考虑。”吕卫国又感叹一句。当年，他们三人小组出外业，牛晋辉总是把可能要遇到的情况考虑得非常全面、仔细。

张永生不再接话了，他闭上眼睛，陷入了对牛晋辉的怀念之中。张志珲听到吕卫国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收回目光，想倾听下面的话题。可是，两位长辈都不说话了。

海浪像肆虐的猛兽跳着跳着就力不从心了，但是，它的兽性仍然不减，还在一次又一次地向礁石冲击，只是再也跳不到礁石的顶部了。三个人衣服上的水淋在礁石上，形成三条细流，汇入大石缝流进了大海。

吕卫国松开紧紧抓着的三角架，打开挂在脖子上的测绘包，拿出湿淋淋的草图，遗憾地说：“唉，又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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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劫后余生（1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