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陷沼泽（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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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沼泽

那天夜里，张永生、牛晋辉、吕卫国赶跑狼群，走出坎拉克鲁山区，天亮时分赶到了下一个测绘点——坎拉河湿地。那是一个巨大的河谷，谷宽十余公里，肉眼只能看到对面朦胧的山岚，喜马拉雅山几千年洪水的漫延，形成了一望无际的涂滩。巨大的坎拉河从湿地穿过，在繁茂灌丛和杨柳浓荫中左旋右转，以其九曲十八湾的优美运行折线，勾画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绿洲和令人心驰神往的岛屿，就像天公挥舞的一枝彩笔，绘出一条如诗如歌的画廊，潇洒奔放地伸向远方。湿地里池塘如织、沟汊纵横，绿茵连片、花草丛生，飞禽起落、走兽奔腾，浩浩荡荡、飘飘萦萦，赤橙黄绿青蓝紫，湖光山色尽在其中，犹如一块五彩缤纷的巨型花毯，从两座山间铺向远方的地平线，既有塞北浑厚、粗犷的伟岸，又有江南温润、妩媚的骨感。

“哈哈，广袤的湿地，梦中的家园，我牛晋辉又来了！”牛晋辉走出山口，看到湿地就情不自禁地欢叫起来：“你们看，是不是仙境一般！”

七年前，牛晋辉随老测绘来过这里，只作了概略测绘，绘出了山脉和大河。这里的美景早已刻进了他的心里，一路上给张永生、吕卫国讲得天花乱坠、魂不附体。

“这么好的地方，应该建一个农场！”在河南缺水山区长大的吕卫国，知道在干旱的土地上刨食的艰难，一到水丰地肥之处就想着开荒种田。

“那是，要在这里建个农场，一定赛过北大荒。”在东北长大见过北大荒农场那广袤土地的牛晋辉附和说，“这里起码能收两季。”

“如果没人开垦，我复员就打报告来这里。”吕卫国踌躇满志地说。

“不想考军校了？”张永生盯着吕卫国问。他知道提干是吕卫国当兵的最大心愿。当前部队改革，取消了直接提干，要想当军官，必须经过院校培训。也就是说，必须考上军校。吕卫国是高中生，考试没有问题。只是刚刚实行，政策规定还在完善之中，并不是所有想上军校的都能参加考试，上级分配名额按百分之三核定。中队报名的战士多，择优推荐也只能是先尽老同志，所以今年就没有考虑吕卫国。吕卫国知道这一点，积极要求入党也是为参加考试创造条件。他不敢平庸，一直在想，万一参加不了考试，或者参加考试了没有考上，自己得给自己找条出路。

“考军校对我来说也成眼前的地平线了。”吕卫国看着远方的地平线感叹一句。

张永生看吕卫国有点情绪，就随机做他的思想工作，一语双关地说：“既然你的目标是地平线，那你就要永远奔跑着追赶！你跑到它待的地方，它又跳跃到了前方，你还要不停歇地追赶。因为它能带领你奔向光明，奔向美好的前景！能带领你永远向前，向前！无论你的前方是江河湖海还是深沟高山，你都要勇敢地跨过去，一直向前，永不停歇，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拥有别人不可能拥有的世界！”

这是张永生一直想说的心里话。他是大学毕业生，是军官，有当将军的愿望，而当将军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眼前的地平线呢？！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多少好士兵能当将军？！是所有好士兵都有当将军的希望，是在追求当将军的过程，就像追逐地平线一样看一路美好的风景。

张永生见吕卫国和牛晋辉都不说话，就拍了拍吕卫国的手臂，着实地为吕卫国分析：“你是新同志，成绩也很突出，但是，前边有老同志，他们过了这个点儿就没有机会了，组织上这么安排，也是在抢救好同志。你年龄小，明年不超龄，好好干，组织会考虑的。业余时间好好复习，争取一次考取。”

吕卫国冲张永生不自然地点了下头。

张永生接着说：“地平线就是目力所及天地吻合的那条线。只要你向地平线运动，地平线就会以同样的速度前行。天有多大，地有多广，地平线就有多长，你永远也追不上。但是，每一条地平线那边都是你未曾见过的风光。向着地平线奔跑的人，一定是胸怀梦想。你有，别人也有。你在追赶，别人也在追赶。大家的起点和目力不一样，地平线的位置也不一样。既然世俗将人生的地平线设定了N个位置，那你就跑得快一点，超越一个又一个地平线。”

吕卫国怔怔地看着张永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张永生接着指向远方的地平线对吕卫国说：“你呀，就把眼前这道地平线的位置当作考学，越过去。再把下一道地平线的位置当作正排，追上去。一道地平线作为一级，一直追下去，说不定咱测绘部队的第一个将军就是你！”

“给他废什么话呢？”牛晋辉走上前说，“既然选择了测绘兵，就别做将军梦！既然当不了将军，提干和转志愿兵是一样一样的。就把它当作一个行业，好好干。转志愿兵也不错，回地方照拿工资吃商品粮。”他说着搂住吕卫国的臂膀，将他那尖下巴凑到吕卫国的脸上，安慰道：“上级对我们测绘部队还是很照顾的，志愿兵的名额就比步兵多。”他知道吕卫国当兵就是想离开那祖祖辈辈靠天吃饭的深山，弄个铁饭碗；让下辈儿孩子变成非农业，吃商品粮，不再下地干农活。他早跟吕卫国说过，就吕卫国平时的表现，坚持下去，转志愿兵没一点问题。

吕卫国怔怔地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想什么呢？”牛晋辉摇了摇吕卫国的臂膀说。

“想当将军。”张永生隔着镜片瞪了牛晋辉一眼哏哏地说。

“我就知道你看不起咱这志愿兵。”牛晋辉挥手朝吕卫国头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接着说：“那你就好好复习，考上军校改行。测绘部队是小兵种，实现不了你的远大理想。”

“说什么呀你？！”张永生又从眼镜片后瞪了牛晋辉一眼，愤愤地吼了一句。

“对对对，测绘兵也能当将军，比如你——大学生。”牛晋辉嬉皮笑脸地转向张永生说，“不是说测绘兵当将军的概率与雷劈的概率一样吗？你就让雷劈了，一定能，一定能当上！”

“哈……”吕卫国看着牛晋辉那滑稽样儿不自然地笑了，张永生又从眼镜片后瞪了一下牛晋辉说：“没正行。”

“你正行。”牛晋辉用右手食指点着张永生说，“大学生，你要是当将军了，就应该正儿八经考虑一下小吕的建议，让他带部队到这里创建农场，这么大的地域，场长至少是个兵团级，也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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