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暗夜之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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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耶律瑾感觉一阵强烈的光芒，这阵光芒强大到了足以穿透自己的眼皮，还闭着眼的耶律瑾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刺眼的肉红。门外一阵连绵的犬吠将耶律瑾从美梦带回现实，还没睁开眼，耶律瑾就顺手摸向了双人床的那一边，那里有他的宝贝，只要她还在，自己就可以慵懒地晚点起床，可是耶律瑾只抓到了软绵绵的枕头，连续摸了好多下都没发现萧麒的耶律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这床上只有自己，一阵毫无理由也突如其来的惊慌之后，耶律瑾内心的理性暂时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萧麒虽然是自己的宝贝，但又不是一个死物，长着脑子长着腿的她完全可能自己醒来之后就起床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耶律瑾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真是杞人忧天啊，下了床之后，耶律瑾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坐到案前，拿起装着清水的茶杯稍微漱了个口，这时他才发现，桌上还有一张纸条，顺手拿过来一看，上面正有几个性感隽永的毛笔字：“原谅我只能陪你一晚。”

耶律瑾笑了笑，仿佛看见了萧麒那性感妖娆的身姿，正在挑逗地向他笑着，萧麒确实有些多变，昨天晚上还像个少女一般天真澄澈，今天却又如此风情万种的弄这些玄虚，耶律瑾也无可奈何。不过耶律瑾觉得这字写得倒还不错。当然比不上王羲之、颜真卿的墨宝，但是在辽国境内也是数一数二了，随随便便拿出去裱一裱，挂在哪个店面上当匾额，定然也能让这家商铺蓬荜生辉、生意兴隆。

拿起手中的纸，耶律瑾草草把它一叠，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还真有点萧麒身上那股特有的何首乌味，清新的味道更让萧麒的身上添了一层妩媚。耶律瑾微笑了一下，收起纸条，回味着跟萧麒的每一个瞬间，这特别的经历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特别值得耶律瑾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玩味。

把自己收拾好了之后，耶律瑾信步走了出去，看了看园子里各种花木上的露水，耶律瑾判断自己虽然起得比萧麒晚，但也还没误了上朝的时间。不再多想，耶律瑾简单地洗漱之后便朝着南京行宫的大殿走了过去，那是他在南京上朝的地方。可是升座完毕，一番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耶律瑾就感觉非常不舒服，因为今天的南京来了一位耶律瑾打死也不想看见的客人——自己的生母，述律后。只见述律后坐在纱帘之后，垂帘听政，旁边的两个宫女也手持利剑拱卫，威仪一点都不比当年的武曌差。

耶律瑾终于明白为什么萧麒今天不来了，估计萧麒也是早知道述律后要来，当年萧麒最落魄的时光里，跟她最过不去的也就算是述律后了，可见萧麒虽然对自己已经很包容了，却并不见得完全忘了以前那不愉快的记忆。

“皇上，臣有事上奏。”正在耶律瑾因为述律后的到来而百般不适的时候，达蓝阿钵从班中出列，低着头，一张看不清表情的脸在笏板之后若隐若现，让人捉摸不透。

“达相？且先奏来吧。”耶律瑾自然地说道。

“启奏圣上，臣今日获悉，大宋皇帝驾崩了。”达蓝阿钵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躯体一动不动，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阵错愕，虽说这事跟辽国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赵匡胤的病逝还是如同一场政治大地震，想要不波及辽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这个消息一出，就连耶律瑾的心中都是一片空白，这完全是个计划之外的突发情况，毫无准备的辽国人此时心中大概也跟这大殿一样，大臣们纷纷议论了起来，让这里更显得嘈杂。

“列位臣工，不必惊慌。”耶律瑾镇定地说道，并不是说他完全不慌，而是他最先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既然如此，今日朝会的主题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此事，我大辽国应该采取的对策，列位臣工有何高见就说出来，不要在底下嚼舌头。”

“回皇上，臣以为，我大辽与大宋多年修好，此时大宋国主新丧，我大辽身为开化之帮，理应遣使吊唁。”达蓝阿钵站出来说道。

“嗯，这是应当的，别让宋人笑话咱大辽国不懂礼貌。此事便有你统领礼部执行。”耶律瑾气定神闲地说道。

“臣领旨。”达蓝阿钵说完退了回去。

“皇上，臣弟有其他见解。”此时此刻，殿内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耶律瑾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三弟耶律李胡，奇怪，只顾享受的他不是很少上朝的么？今天不进来了还有所见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李胡啊，说吧。”耶律瑾摆了摆手示意耶律李胡开口，不管怎么说，耶律瑾觉得还是应该听一听。

“是，皇上，臣弟得知，宋主新丧，但其国内有烛影斧声之说，纷纷有流言，暗指宋主之弟赵光义，篡君夺位。由此可见，赵光义早有雄图，恐怕是非池中之物，若能继位，此后必定穷兵黩武，以显其武功，而如今宋朝周边小国多已败亡，可见此人下一目标就是我大辽。值此乱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臣弟建议派兵南下，以镇大宋不轨之心。”耶律李胡一字一句地说道，整个朝堂都为之震慑了，他们想不明白平时一向贪图享乐的耶律李胡今天为何这么意气风发，口齿清晰、豪气干云的他似乎突然沾了他那父亲的王气似的，让人觉得怪怪的。

“可是朕钦定了先北后南的国策，不好随意改动吧？”耶律瑾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没有多想，说实话他现在自己也觉得有些两难，一方面先北后南是大辽的国策，另一方面他也不是不知道赵光义是个什么人物，在自己心爱的萧麒身上留一道疤的就是他，抛开私仇不说，赵光义在还没继位的时候就力主对辽开战，在他的策动下，这些年辽宋两国频仍的边境冲突他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无论是出于报私仇的考量还是家国大计，耶律瑾刚才在知道赵匡胤病逝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和平的时期已经悄然过去。但是耶律瑾就是不敢说，哪有皇上下令朝令夕改的？其实他现在还是希望耶律李胡坚持的，毕竟得有人言皇上所不敢言，给他个台阶下。

“回皇上，先南后北只是治边民之民策，而抵御宋军则是大辽之国策。更何况此时此刻，宋人正是挟灭南唐之余威意气风发之时，如若听之任之，恐怕久后生患。”耶律李胡随即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睥睨着身边的臣工：“再说了，臣弟认为，我大辽勇士平渤辽、灭后唐、南击后晋、北御室韦，未尝败绩，远胜于宋军，向南用兵大有胜算。”“臣附议，老臣本来是一向支持皇上的国策的，但是刚刚听冀王大人一言，老臣如若醍醐灌顶。虽然北方各族问题尚未完全解决，但是大都已经降服，黠戛斯虽然雄强，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再者，当今宋境内流传烛影斧声之说，恐怕人心未孚，此时此刻，正是向南用兵之大好时机，迟则生变，请皇上明鉴。”高勋说着也出来附和道，随即他看了看身边的众臣，说了句：“还有谁认同老臣的看法吗？”不愧是朝中的老臣，高勋的势力根深蒂固，一句话问出去，很多大臣都纷纷站出来附议，一时这种声音都快把金銮殿的天花板掀翻了，耶律瑾即使是没回头看，都能听得见自己母后的一声得意的笑容。耶律瑾心中有些奇怪，母后不是一直反对南向用兵的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她又到底在想写什么呢？莫名其妙地，耶律瑾虽然心里也想向南方派兵，却突然想听见些其他的声音。

“臣不敢苟同，以和为尚。我大辽刚向大宋遣使吊唁，同时就发兵驻屯边界之上，分明是趁丧出兵，我们于理有亏啊！”达蓝阿钵说道，他是一向主张对宋朝采取友好态度的，说完，他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高勋，即使是带着官帽，耶律瑾也是看得很清楚。

“皇上，如今正是千古难逢之良机，臣愿亲往南境，督军备战，如若宋军来犯，臣必当替皇上痛击之，如若战败，臣愿承担不赦之罪！”高勋见耶律瑾好像还有犹豫的意思，赶忙继续说道，一下就让他的建议更有分量了，达蓝阿钵也一下就闭嘴了，一个宰相亲自前往前线督军，这已经是决然和志在必得的体现了，达蓝阿钵拿不出比这更有力的言辞，只能暂时住嘴了。

“皇上，臣也觉得是该调兵，毕竟大宋多年在我大辽边境上挑衅生事，我大辽也是多次警告，可是堂堂大辽国，被热了这么多年却一剑不发，也容易让宋人笑话，让百姓妄言。”耶律室也站出来诚恳地说道，耶律瑾听到了他的话，本来还有点怀疑高勋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但是既然一向以贤明公正、严如鈇钺闻名的耶律室也这么说了，耶律瑾也就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就坡下驴了。

“好啊，既然你们都一片雄心壮志，那朕也不好说什么。”耶律瑾笑了笑，其实他也早就想向南用兵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得到了这个机会，心中也是一阵舒爽：“那朕就同意，对南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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