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提问

他会给自己满意的答案吧。胡狸娜勾唇笑了笑，相信凌坤不是那样胆小的人，不可能仅仅因为这样，就遗弃与她一起的美好，也会有勇气放弃触不到的渴望。

这么想着，胡狸娜便信心满满了起来，开始四处搜寻纸笔，准备写下她的问题。胡狸娜平时很少进出这个房间，找了半天才在柜子里看见了纸笔，可因为身长不够，取出来的时候竟然不小心将旁边的东西一同扯了下来，而慌忙间的一瞥，却让她再也移不开目光。同时也知道，她刚刚所设想的一切都不可能成真，因为凌坤没有给自己、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打从一开始，就封堵了所有其它的道路。

——

那是一只造型奇特的乌木架和一本古旧的线装书，说是古籍，倒不如说只是几页残损的纸片罢了，并且其中的一页因为被人多次的翻阅而更显残破。而让胡狸娜移不开目光的也正是这一页的内容。

上古遗书《列神宝录》有云：“时光沙漏”乃列代“时控者”之法器，得之即可逆转时像，颠倒日夜。但若要制得此物却是要大费周章，故而现世只此一具。

制成沙漏需遭天劫雷劈的集天地灵气于一身之千年古木为罗马柱及盖板，午夜幽兰之花粉为砂砾，千年白狐妖之玲珑心为流沙池。此三样皆为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故而更显难上加难。

这短短的几行文字，被胡狸娜前前后后地读了三遍，每读一遍，心里的绝望就增加一分，三遍读完之后，终于认清了一个另她如坠深渊的事实。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部分，邀请自己进入“轮梦之地”根本就不是为了请求获得她的助力，相信即使那个时候自己马上揭开真实面目也不会让他犹豫半分。因为她知道他的目标非常明确，而且自己从来就不是他最看重的人。

为你倾尽所有，终是抵不过你心中的那个人……

因为被这一篇文字和接踵而来的震惊占据了全部心神，所有胡狸娜并没有注意到旁边随古籍一起跌落的那造型奇异的乌黑木架。等到回过神来，也只是在浮动的蓝光中看到一个身影逐渐显形，眉眼是那样得熟悉。

“原来如此……”看到凌棂的短短一瞬，胡狸娜就清楚了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的细节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她看到了凌坤的计划现在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千年古木和午夜幽兰的花粉都已取得，剩下的唯有玲珑心了。

千年白狐妖拥有玲珑心并不是谁都知情，所以时晨他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情有可原，只是胡狸娜想不明白，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凌坤又要到哪里去寻一只千年的白狐妖呢？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定数，她胡狸娜注定渡不过自己的千年劫，注定了要以最糟糕的方式灰飞烟灭？

一连串思考不出答案的问号几乎让胡狸娜窒息，于是又一次地，在黑暗中为了同一个人落下了眼泪。

“狐妖……你是娜娜？！”空间死一样得沉寂，随着东方的天空显露出鱼肚般的白色，凌棂才回过神，惊讶于眼前这只皮毛纤尘不染的美丽生物竟有些熟悉的感觉。

告诉主人他们再没有路回头之后，凌棂就将自己陷入了沉眠，作为一个普通的装饰品立在这清冷的空间。长久的静立让她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有时觉得只过了短短的一秒，有时又觉得已经过了长长的一生。好在有记忆的陪伴所以她并不孤单，但已经过了太久，只怕是记忆也会出现偏差。现在凌棂唯一准确无误的记忆，就只剩那天傍晚时晨看着她的眼神，以及向主人提出的条件。她当然不会怪凌坤拿她做了挡箭牌，能够身处他们两人之间，对凌棂而言是最美好的时刻，又怎么会有怨言呢？

但她知道自己是没有心的，所能做的只是完成主人的命令而已。所以在胡狸娜惊动她以前，虽然她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回忆着那些画面，却并没有在心底掀起任何的波澜。现在见到胡狸娜的原身，也仅仅只是存着向凌坤报恩的心思而已。

“他真的……是想要取代阿晨吗？”胡狸娜并不明确回答凌棂，只是平静地问出问题。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她只不过是需要一个确认而已。

“我想你清楚原因的。”虽然事实令她震惊，可见胡狸娜没有转弯抹角，凌棂便也直截了当，就连时晨的名字再次出现，也没有让她迟疑半分，“现在主人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了，难道你要他放弃吗？”

回忆的一幕幕袭来，胡狸娜竟了然地笑了。是啊，原因她是清楚的。可清楚是一回事，将事实摆在眼前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啊。试问哪一个女人能够看着最爱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去赴汤蹈火呢？心，是会痛的啊……

可她胡狸娜不一样，她知道这是凌坤的心伤，也决定了该怎么做，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她已经将整个人都交给了他，再多交一点也无妨了。抚摸着那几行因为被人翻阅而已经模糊的文字，胡狸娜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不，我不要他放弃。我可以帮他完成这最后一步。但是，我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伴着初升的朝阳，胡狸娜笑得明丽，眼角的泪光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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