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刘一八怒发冲冠，杨二娃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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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夫妻俩告别父亲弟妹，径直回到湾溪街上。

湾溪地处大山深处，位于雪峰山西北，东与金鄜乡接壤，周围溪流峡谷众多，树木漫山遍野，挺拔苍翠，风景美不胜收。

田文喜的诊所门口，果然等了好些病人。打开药铺店门，田文喜招呼众病人进来就坐，并致歉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莫喜桂跟众病人笑了笑，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卧床休息。

诊所不大，一个大药柜，一张诊疗床，两张桌子，四张板凳、还有两张陈旧一点的靠背椅，另有一些简单的医疗器具。屋内木板墙上挂有一些牌匾和锦旗，都是称赞田文喜医生“华佗再世”、“杏林高手”、“手到病除”之类的话语。

有病人问道：“田医生，听说牛栏仔今天早晨又杀人了？”

田文喜道：“是的，杀了一老一少两父子。”

众人很是气愤，有个满脸麻子的老人由一少女陪着，有气无力道：“牛栏仔肆无忌惮地残害乡里百姓，县团防局怎么就冇来剿杀？”

旁边一个猛汉答道：“冇是冇来剿杀，是根本冇当回事。过去黔阳县团防局也有几次上山围剿，大家知道的，官匪一家，哪里剿杀得了？”

另有一人大声说道：“猛子说得对！大家想想，时局果只乱，黔阳县团防局又哪里顾得了？只怕是要等朱、毛的人马到了，才能灭了这帮畜生。”

众人听他这么大胆说话，都不吱声了。

只见大胆说话的人四十五岁左右，身材矮小，皮肤黝黑，脸上长有一块疤痕，说起话来，疤痕跟着一抽一拉。猛子道：“还是黑鬼八哥说得对，朱、毛的人马一到，土匪就会遭报应了。”

这时，一妇人手摇蒲扇，走了进来，打住众人话语道：“大家先看病，莫尽讲些闲话，影响了田医生的心情，又浪费了时间。”

然后问田文喜道：“田医生，喜儿回来了吗？”

众人一看，认得是隔壁的吴妈。

田文喜答道：“回来了，在里屋休息呢。”

吴妈径直走了进去。

先前那位满脸麻子的老人首先问诊。他喘着粗气，不停地咳嗽，不时发出“嗯……嗯……”的病痛时的低哼声。众人都清楚他是一个老病号，家住东头堙上村后面的山坡上，姓杨，岁数六十一二，外号杨麻子，陪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孙女，名叫雪青。

杨麻子口述道：“田医生，这段时间冇晓得怎么搞的，我气短得很，咳嗽得很厉害，每次咳出来就是一大坨浓痰，整个人疲倦乏力，没有精神。唉，都快两个月了，真是难受啊。田医生，我也弄了许多偏方总冇见好，今天，还是得请你再次看看才行。”

田文喜一番望闻问切后，告诉他道：“杨老，您啦嘎的脉象属于肺虚表现，是支气管和肺部上的老毛病呢。”

杨麻子担心道：“那果个病还有冇有治？”

田文喜道：“根治只怕困难。杨老，岁月不饶人啊，我给您啦嘎开几付中药先试试，应该可以缓解症状的，不过，以后要戒烟，还有要防止着凉。”

迅速抓了些甘草、玉竹、黄芩、桑白皮、半夏之类的药给他。守在他身旁的孙女杨雪青，二八年纪，清新单纯，秀雅腼腆，自始至终没吭一声。

杨麻子起身刚离开，门口又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旗袍，头上扎花，脸上抹粉，打扮妖艳的中年女子，走路摇曳生姿，屁股一扭一扭挤到前面，蛮横又装着几分娇气道：“你们都让让我嘛，我病急，先看。”

黑鬼八哥道：“黄鹂鸟，你冇看见大家都比你先来？”

原来这人叫黄丽娅，是湾溪街上的一个寡妇，年龄还不到四十岁，她圆乎乎的脸蛋倒有几分姿色，只不过感觉有些风骚而已。听见刘一八在损自己，也不生气，歪着脑袋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黑鬼疤哥呀，你一个大男人，就冇晓得让让我果个弱女子呀？”

她嗲声嗲气把话说完后，用指头轻轻戳了一下八哥的鼻梁。

大凡湾溪人都知道，八哥正月初八出生，外号黑鬼，姓刘名一八，因脸上长有一块疤痕胎记，时不时就有人爱开玩笑，把他说成是‘留一疤’了。他是直爽人，平时不忌讳别人这样称呼自己，只是黄丽娅妖里妖气的样子，他看不惯也不爽，更何况还要插队争先，所以心里有气。想不到黄丽娅竟敢戳自己的鼻梁，这分明是在侮辱自己，挑衅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恶道：“你是活得冇耐烦了！”

立即向前想还击她一指。黄丽娅站着比他高，刘一八哪里戳得着？只把个刘一八气得青筋暴跳。

众人见了，不便多言，只有猛子拉开二人道：“黄丽娅，你莫吵，我们让你先看就是。”

刘一八气呼呼的，眼睛瞪着、手指着黄丽娅骂道：“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

黄丽娅“哼”了一声，对刘一八的话嗤之以鼻。

田文喜开导道：“莫吵莫吵，大家都是来看病的，互相体谅体谅。”

田医生发话了，众人都不作声了。

黄丽娅坐下来诉说病情道：“田医生，给我号号脉咯，我啊，最近感觉好像有问题啦，下面肚子胀痛，身体嘛又总是发冷发热打寒战，也冇晓得得了么个病。”

她说话拖着尾音，软麻麻的，听得众人都在发麻，也有人在摇头观笑。

刘一八学她慢条斯理的腔调，嘲讽道：“这还用问？十有八九啦，可能是得了花柳病了啦。”

黄丽娅一听，登时怒发冲冠，圆睁双眼骂道：“你个疤癞子臭嘴巴，你昨天掉茅坑啦？又或是呷了鸡屎来找田医生除臭了？”

黄丽娅在湾溪街上是出了名的寡妇婆，一张快嘴谁也骂不赢她，平时大家都离她远远的。刘一八见她生气了，目的达到了，不再与她斗嘴，只是冷笑不语。

田文喜把完脉，对黄丽娅道：“你妇科有炎症，需要调理气血，清热解毒、消炎杀菌，我给你先开三付中药，呷完后您再来把脉看看。”

黄丽娅不住点头。

田文喜拿起纸笔写下方子，配齐方药后交到她手里，嘱咐道：“平时要注意多喝水，忌食辛辣、油腻性食物，还要注意个人卫生。”

黄丽娅拿起中药，行个礼道：“谢谢田医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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