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邮局门口的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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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以后的五天，不，准确的来说是在这四天半的时间里我都是在这几本画册中度过的。姥爷给问问预备出两个小碗，一个用来喝水一个用来吃饭。那个叫做许念慈的男子在雨稍小些的时候曾打来电话说：不可给雯雯吃过咸的食物，那样会缩短它的寿命对毛色也有害处。它和我一起待在姥姥家还真是绝妙的搭配。姥爷的新鞋已经做好了，可是姥爷舍不得穿在脚上总是推脱说“还没脏，过几天再说。”在第五天的下午雨终于渐渐地停了，其实从早上开始乌云就开始散了一直持续到中午阔别了已久的太阳才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睡醒后雨已经彻底晴了，不过姥姥和姥爷的心中却又产生起一片阴霾。园子里的雏菊花全部倒在地上，姥爷薅出一颗的根部已经被水泡烂不成样子。果树的现状虽好但也是千疮百孔，苹果落了一地树叶上惨留着雨点冲击后的遗迹。姥爷从园子的角落找到被风刮跑的竹椅，那只蒲扇终是飞到别处去了。姥姥这几天来一直在吃药，可头疼却是没有半点好转，尤其是当它看到满园的雏菊东倒西歪时更是需要两手扶着墙才回到里屋。雨停后姥爷在园子里静静地做了一会儿，拿起那只装了两只小鸟的鸟笼打开大门出去了。

天气并不热，接连的大雨湿气还未彻底散去。傍晚时分姥爷才从外面回来，他不发一语进屋喝口水就开始劈柴烧饭。“姥爷，你说今晚有扭大秧歌的吗？”

他看了看我，又往里填了几块木头才说道“应该是会有的吧，毕竟在家里一待就是五六天。吃完饭姥爷就带你去，先回屋。”得到了姥爷的承诺，心中那份疑虑便打消了，只需静静地等到晚饭后就好。那几本画册早就被我看完，不知是已到结局还是剩下的几版姥爷并未买来。这期间姥爷每天都教我写字，他总说我的字看起来太过软弱。姥姥每天做鞋要到很晚才睡，所以我这几天都是和姥爷一个被窝，一觉睡到天亮。

“暮暮，喊你姥姥吃饭了。”

从问过姥爷后我就在脑中幻想扭大秧歌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广场应是富丽堂皇，舞蹈该是优雅绝伦，光是想想就完全沉浸在一种美轮美奂的境界里。姥爷的喊声迈出了这趟视听享受的第一步。姥姥还是和往常一样专注于手里的活计，姥爷的话她全部选择了过滤。我凑到她的跟前，“姥姥，咱们吃饭了。”她还是没搭理我，我跑到地上试了试桌子的重量，可以把它抬起来但放到炕上还是有点儿力不从心。“姥姥，姥姥，要吃饭了。”这次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手碰到从鞋底穿出来的针尖，立马就看有殷殷的血渗出，她惊醒一般的打个机灵，忙从笸箩里抽出块黑布捂住伤口。

“姥姥，你……没事儿吧。”我有点儿后悔刚才的举动，结巴地问道。

姥姥把黑布移出一点儿瞧瞧伤口便把黑布扯下来扔回那里面，“没事，就是让针扎了一下，就一个小针眼这会儿血都已经不流了。”她说着为了让我放心把受伤的手指凑到我的面前。血已经凝固在那上面，我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远处传来几声咚咚的打鼓声，敲了几下就不再有声音传来。“这是秧歌队的广播，如果晚上出场儿的话就提前敲上几下打鼓通知一下。暮暮不是老早就说要去看看吗，姥姥这就下地把桌子摆上来吃饭。”

吃过晚饭后天彻底的黑了下来，扭秧歌的鼓声和锣声也一阵阵地传来。姥姥因为头疼，杂物活就都交给了姥爷，我在地上焦急的等着，雯雯身上的毛发都被我揉了几根下来。等到姥爷把一切收拾妥当才拿上手电筒带着我出去，雯雯则陪着姥姥留在家里。姥爷家门前的这条胡同是没有路灯的，黑漆漆一片，隐约地可以看见在我和姥爷前面走着的两个人影。走过这条胡同后就好走多了，通路上人很多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刚才走在我和姥爷面前的是两个学生模样的一男一女，他们两个回头偷偷地瞄了我们一眼就跑掉了。

“张圆家的孩子和他那会儿还真是一个样哦。”

我和姥爷又穿过几条胡同才来到邮局前面的广场上。现实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只有一架鼓和一只锣，穿着粉色黄色衣服的妇女在简陋的广场中拍成一队前后地扭着。看的人不在少数，基本上都是到了姥爷这一岁数的爷爷奶奶。广场的右边竖着两条一高一矮的单杠，一个光着上身的健壮男子在那上面两手握住单杠以它为轴转着圈圈。我的注意力一下都被他吸引走了，他在上面继续荡了一会儿便跳下来穿上衣服走了。后来又有一个只是不管是美感还是转圈的速率都不及前者，我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

“姥爷，咱们回去吧。”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要来看看吗？看一会儿再回去吧。”

姥爷正在兴头上，我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大鼓和锣还在不间断地响着，此时我却感觉有点儿烦躁，曾经那些欢喜和憧憬都随着这场大雨的告停结束了。单杠上迟迟不见人来，我的眼神就在大人们的双腿之下乱窜。一个穿着褐色裤子的女人蹲在邮局前的台阶上，双手捧着一个同我一般大的小姑娘的脸说着什么，她向后看了看随即站起身迈开腿想要离开，那个小女孩扑到她的身边两手环抱住她的双腿，她一直向后看着脸色由焦急变为愤怒，她猛的把小女孩的双手扯开把她推到邮局的台阶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那个小女孩哭着朝那个女人追去，可那个女人早已没了踪影，她磕了一跤蹲在地上大哭着喊着妈妈，所有人都被她的哭声吸引住了，扭秧歌的队伍也停下来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散了，打鼓的收起鼓锤，秧歌队伍中的妇女也把戴在头上的装饰取下来，不一会儿，刚才还锣鼓喧天的集会就不声不响的结束了。

“我们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吧。”姥爷领着我刚要朝着她走去，一个裹着白色头巾穿着一身黑衣的妇女就凑到她的身旁，蹲在地上给她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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