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雪崩（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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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雪崩

那天，“老测绘”带着牛晋辉和现任队长李玉龙，凌晨一点就背起测量器具，从6300哨卡出发，披星戴月，向乔戈里峰那个大地点摸去。所谓大地点，全称大地控制点，是经过大地测量在地面统一建立的具有统一精度的水平位置和高程的点。每个大地点都埋设有固定的标志，业界称其为标石。在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统一建立了许许多多大地点，这些大地点构成的网，叫国家大地控制网。它是测绘控制的基础，所有地形图、地面建筑物、地下构筑物、各种管网的精确位置都必须根据它测量，它对国家经济建设、国防建设、科学研究以及文化、考古、地震、水文考察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价值。“老测绘”、牛晋辉和李玉龙小组当时的任务，就是施测喀喇昆仑山地区的大地控制网。他们已经完成了17个点的观测，在喀喇昆仑山区转悠了一个多月，就剩下乔戈里峰那个海拔最高的点了。

乔戈里峰是喀喇昆仑山脉的主峰，位于喀喇昆仑山的中段，北纬35°53′，东经76°31′，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境内，与巴基斯坦交界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版图那雄鸡高高耸起的尾部，犹如一支巨大而又洁白的羽翎闪烁在五颜六色的羽族丛中。

乔戈里峰，又被称为K2，“K”是指喀喇昆仑山，“2”是指它是喀喇昆仑山脉第二个被考察的山峰。它的峰巅呈金字塔形，冰崖壁立，山势险峻，在陡峭的坡壁上布满了雪崩的溜槽痕迹。

乔戈里峰海拔8611米，其东侧为布洛阿特峰海拔8051米，北侧的斯克洋坎力峰海拔7545米，西侧的斯潘德峰海拔7385米，远处围绕着20多座海拔7000米以上的高峰和连绵不断、星罗棋布的山峦。南侧山麓是人们游牧和活动的地区，多数是藏族人的后裔。这些山峰终年冰珠闪耀，积雪不化，纯洁高雅，巍峨庄严，不仅雄伟、壮丽、富饶，而且每座山都有它美好的名字和神奇的传说故事。海拔4100米的马尔洋达坂像一峰卧着的白色骆驼，海拔5000米康达尔达坂似一位冰清玉洁的仙女，海拔5100米的布仑木沙达坂如一头熟睡的雄狮。藏民们将伟岸的乔戈里峰称为雪山王子，把海拔7745米的慕士塔格峰称为冰山公主。他们说乔戈里峰和慕士塔格峰原来是连在一起的，雪山王子和冰山公主热恋了，凶恶的天王知道后，用神棍将他们劈开，活活拆散了这一对痴爱的情人。“老测绘”说，他们施测的大地控制网就是维系这一对情人的红线。牛晋辉知道，乔戈里峰那个大地点是他们这次施测任务中最难的一个点，要不然，“老测绘”不会把它放到最后。因为前面那17个点，“老测绘”都是按照难易程度安排的。他们刚进喀喇昆仑山，都有高原反应，缺氧、晕眩、头痛、呕吐，“老测绘”带着他们一个点一个点地观测，逐步锻炼、克服。为减轻头疼，他们用1.4厘米宽、6.3米长的背包带一圈又一圈地扎紧头部。牛晋辉自恃有点武功，还常常用头撞树和石头来麻木神经。“老测绘”送给他一面仿古罗马小镜，戏谑地说，看到自己脸蛋儿上长满了高原红，就没了高原反应。经过一个多月的高寒缺氧作业，他们的脸蛋儿上都溢出了美丽的高原红，可是，在奔向乔戈里峰那个点的途中，牛晋辉还是有明显的高原反应。

这也在“老测绘”的预料之中。在向乔戈里峰进发前，他先联系了新疆军区驻扎在喀喇昆仑山的边防团，把边防团设在乔戈里峰的那个哨卡作为了中转站。那个哨卡海拔6300米，是一个季节性哨卡，冬天大雪封山，哨卡的人撤出去，到春天山路开了再回来。那里没有季节变换，只有一个冬天；也不能以白天黑夜衡量时间，因为一天之内能看到好几次太阳升起落下。哨兵只能用钟表和日历核对时间，而且一进哨卡就是半年。守卡的两个哨兵因强紫外线的照射，脸都成了铁红色；高原的缺氧，头发也几近脱光，稀疏地亮着头皮。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与外人接触了，看到“老测绘”、牛晋辉和李玉龙非常激动，特别是看到“老测绘”送给他们的那束青翠欲滴的松枝，都落了眼泪。他们做了最丰盛的招待晚餐，将炉火烧到了极限。

在哨卡里，“老测绘”对照着地形图向牛晋辉、李玉龙，还有那两个哨兵，介绍了乔戈里峰那个大地点的类型、要观测各方向的距离和地形状况，并虚心地请那两位哨兵作了现地状况补充，然后逐个进行了分析、熟悉。还根据该点的工作量和当前的气象状况，作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在那冰天雪地里呆上两到三天，除了携带他们观测的一套器具和足够的压缩饼干外，还特意向哨卡借了两把军用大铁锹，为的是寻找被积雪掩埋的大地点和挖防寒用的雪洞。

观测是靠天吃饭，气象条件不好，测量人员唯一的办法就是耐心等待，有时为观测一个点甚至要等上十天二十天。在这方面，“老测绘”有经验，他说这个点最多需要三天，因为不是下雪的季节，只有阳光和狂风影响观测成果，三天之内准能等到好的观测时段。他还说，要最大限度地减少负重，战备包就不用带了，在雪洞里用防水的睡袋就行。水壶也不用带了，渴了就吃雪，饿了就肯压缩饼干。他也预测了最好的结果，如果凌晨出发，顺利地找到大地点，赶在太阳出来前观测完，天不黑就能赶回哨卡。所以，他们商定夜里出发，出发时间不超过凌晨一点。

凌晨一点，他们准时出发了。三个人都左肩右斜挎着黄挎包，挎包里装着自己必需的生活、学习用具。“老测绘”腰佩五四式手枪，将小测板、三角架、测伞、测布打在一起背在背上，提着军用小铁锹，走在最前边。李玉龙背着经纬仪，把测绘包绑在经纬仪的外面，将冲锋枪横放在经纬仪的背架上方，拄着军用大铁锹走在中间。牛晋辉将电台、备用电瓶和三个睡袋打在一起，上面架上冲锋枪，背在背上，提着军用大铁锹，走在最后边。三个人用背包带拴成一串，前后拉开三至五米的距离。

雪山的夜晚气温一般都在零下40多度，凌晨的温度更低一点。三个人都穿着边防团提供的特制棉衣棉裤和翻毛皮靴，戴着边防部队特有的火车头剪羊绒帽子，并将那两个毛绒绒的帽耳朵紧捂在脸上。但是，深夜的寒风还是像刀子一样刮得他们眉眼生疼。他们时不时地用翻毛皮手套挡在脸前取暖，鼻口产出的热气立刻在皮手套外部结了层薄冰。天空蓝得出奇，清亮地如同蓝色的绸缎；白云点缀其间，好似白色的棉花团；月亮很圆，比平时看到的要大上一圈儿，也出奇的亮，犹如一盏天灯散射着柔和的光；满天繁星都竞相发光，不眨一下眼睛，就像一颗颗明亮的水晶。月光、星光、雪光，将山坡照得通明。那明亮，白中带蓝，蓝中带青，冷艳缥缈，宛若仙境。

“老测绘”不让说话，不让看风景，也不让想心事，要求牛晋辉和李玉龙一心专注地拉着背包带跟着他的脚印走，以减少氧气消耗，保持最好的体能。海拔6000多米，被称为生命禁区，空气中氧气含量只有平原的三分之一，徒手行走相当于在平原背20多公斤重的东西，他们三个人当时的负重都在20公斤以上，相当于在平原背负50公斤左右，一脚下去积雪就淹没了小腿，走上三步才能完整地喘上一口气。“老测绘”说，在缺氧的地方减少氧消耗，最好的办法就是消除杂念，任何一个小小的杂念都会使你感觉到需要更多的氧。杂念愈少，你的需氧量就愈少，欲念愈多，你的需氧量就愈多。牛晋辉不以为然，认为想心思与消耗氧无关，自恃有练武功底子，偏要试试想心思消耗不消耗氧气。他想起他们经常唱的《测绘兵之歌》，那是他们挂在嘴边的歌曲，歌词是：

测绘战士意志坚强，

把红旗插遍高山岗，

驰骋在辽阔的大地上，

测天量地日夜忙。

哎唉——

年轻的战士，

光荣的测绘兵，

推开云雾踏越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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