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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我愿意死在风口浪尖上
申鸢折腾了半个月之后,找到我。我看她的微博,知道她很忙,一会在海南三亚参加“海天盛宴”,一会在北京出席服装新品发布……
这些活动不一定有多少出场费,但这可是彻彻底底的上流社会了。微博图片里,只见申鸢头发高高盘起,一身晚礼服,香肩白背,神采奕奕。杯来盏往之间,走动的都是西装革履的优雅绅士、谦谦君子、文化名人、地产大亨、艺术家。
可申鸢还是面露不悦。
“所有的场合,我都是一配角,一个角落里的龙套,找我寒暄的都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担心我受冷落。签名墙上,轮到我的时候,中心的位置早已被别人占满。合照的时候,我甚至被遗忘掉。网站上放出来的宣传照片,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哪是我,一个小黑影,连靠边站都不是,是虚化在背景里。接到邀请的时候,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到了现场一站,蚂蚁而已,哪怕我穿着最鲜艳的颜色。”申鸢吐槽着她在上流社会的遭遇。
“周星驰最开始也是跑龙套。慢慢来嘛,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我说,因为收了她的钱,我语气才如此委婉,要是放在平常场合,老子早拍桌子走人了。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人家那些明星女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星路多坎坷!
“我就是要一口吃成胖子,等不及了。”申鸢说,“我不吃成胖子,我永远买不起最漂亮的裙子、最闪亮的手包,因为我没钱。没钱,没名牌,没名牌,没包装,没包装,没自信,没自信,没机会!这是连锁反应!”
申鸢说出的这套逻辑,让我大吃一惊。有道理吗?没道理吗?很多情况就是这样。这就是一个物质的时代。物质是衡量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找不出有力的话语反驳申鸢。我想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一定要成为焦点?”“对。不惜一切代价。我愿意死在风口浪尖上。”
我愿意死在风口浪尖上!
这句话震撼了我。这震撼很复杂,有吃惊,有佩服,有鄙视,有忧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为她去做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天使和魔鬼。这天使似乎是想成全她,抵达风口浪尖、万众瞩目;这魔鬼又似乎想吞噬她,送她上万米高空,然后堕落,最后大雨浇头,彻底清醒!
“好,有一个机会。”我对申鸢说。
我说的机会是,前几天,之前白鹿市“最动听”的手下小陈,约见我,请我为他支招。他现在到了深圳一家专营私人游艇的公司做品牌。这家公司之前做的是机电,这两年看到有钱人都在玩游艇,各种名号的“游艇会”俱乐部几乎在任何一个高档点的会所,都有会员招募广告。老板很聪明,游艇在深圳制造,贴的是英国一家公司的牌子,美其名曰“最炫英伦风”。他们最近忙乎的事,就是参加马上开始的首届亚洲国际游艇博览会。这个博览会举办的地点就在深圳大鹏湾海域。公司想来一个出位点的宣传,把他们专门为准富豪们订制设计的私人游艇炒一炒。
“我们这款私人游艇,名字叫‘最炫英伦风·海尊’,价格很低,五十万。说是商务艇,其实是家庭休闲式钓鱼艇的加大版而已。不能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能说性能各方面比较低配,满足一批没有到达富豪行列,但渴望加入富豪交际圈的人的虚荣心。”小陈边说,边翻开宣传册。
“你们想怎么个出位法?”
“我们只要求我们的展位成为媒体的焦点、现场的焦点、谈论的焦点。”
“你这‘三焦点’要求好高。”
“所以才找你这个策划大师呀。”
我一边翻着宣传册,一边自言自语:“游艇已经定型了,产品透露出来的打肿脸充胖子气质也定型了,怎么炒呢?花钱让一群专家、公知吹捧,或者臭骂?骂什么,骂国人爱炫富、没贵族精神?没用,这都不是热门话题,屌丝们不会感兴趣。屌丝们不感兴趣,几个精英在吵在闹,搅动不起大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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