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八万官兵 合剿青羊山 四方将士 分守关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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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万官兵合剿青羊山

四方将士分守关隘口

潞州地处高寒地带，突然间气温剧降，四周大山上的黄栌叶子，经了夜晚的霜冻已经变得通体红润，好似等待出阁的新嫁娘。尤其是红彤彤的叶子与阳光对望时更为妩媚，红叶正反两面全透射出灼眼的亮光。寒风吹拂，似是水波粼粼的模样。锥体样的波光，似一面飘扬的锦缎旗帜变幻着色彩。晴朗天气时，从山脚望去颇有几分火山喷发的动感与色彩。那些泛黄的树叶、蒿草，经历了一夜寒风霜露的侵蚀，体衰力竭者于晨光中飒飒落地。百草不待枝秆伏地，早已借秋风、托鸟雀，将顶端的籽实发遣出去掩埋，等待来年再生。玉米秆子和割掉头颅的向日葵秆子，一身轻松，留恋着舒适的阳光，直至它归还了大自然赋予它的水分，才恋恋不舍离去田野，等待农人投入炉灶间燃亮它的身躯，发出毕剥的脆响，把光与热也一并释放完毕，仅留下灰白的粉末，托付农人撒去田野，肥壮下一代的禾谷。

追随青羊军抗税抗粮的百姓，却没有它们安闲自在，整日忐忑不安，夜不安寝，相互打探即将交战的双方情形。

鲁纲一面在潞州广务征兵，一面紧急筹集粮草。陈大纲奉常道之命派人在潞州各地贴出告示招募勇夫并报效之人，先后有革职的百户花铭、罚班的千户张楫、降吏赵廷相、问罪的指挥柴山等人前来应召，以求苦去甘来恢复官职。常道差人去山隘、镇店遍挂招抚黄榜，谕令陈卿等人投首到官。鲁纲此举的目的就是要大张陈卿威猛的声势，好让朝廷加派兵力重视这场征战。他想借此宣扬战果，邀得首功。

最后一群大雁在高空排成了个硕大的“人”字，向南鸣叫着飞去。前几日，由都司霍锦率领指挥的两万名官兵，已从五百里之外的太原浩浩荡荡一路向南朝潞州开来。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一路所见，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野地里的草木经了霜冻泛黄枯萎，一派肃杀景象，视野所及却是开阔旷远。是日寒衣节，正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祭奠先人的日子。彩色金纸糊了冬衣、冬裤，要到祖坟上焚化，还要浇菜汤上贡果，以给故去的先人送去御冬的衣物和吃食。富裕些的家户，屋里已经燃起了取暖的炉具。黄昏时分，太原来的兵马正从潞州城门下浩浩荡荡穿城而过。忽然，起了大风，西天“轰隆隆”响起罕见的雷声，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寒风裹挟着雨水，扑头盖脸洒向空寂的原野。寒风刮得岩石、树木也呜呜哀鸣。浑浊的雨水席卷枯枝败叶，从太行山的山山岭岭淌了下来。一场腥风血雨也正在酝酿着降临大地。这场寒风苦雨为击打农军清洗出了一条便捷的甬道。大明国军在这夜雨中磨刀霍霍，等待着天明举刀向青羊山的农军砍去。

次日凌晨，三更造饭，骑兵步军狼吞虎咽一番，待旭日东升，晴空万里，督兵冀南兵巡道陈大纲率领了三关精锐马队、霍锦率领山西官军齐聚在了潞州上党门前校场集合。军士一律红漆抹额，身穿表里异色的鸳鸯战袄。骑手和卫军士、力士俱是身穿长齐膝盖、窄袖、实心棉花的红拌袄，骑士一律身穿便于骑马的对襟战袍；将官身穿山字纹铜铁铠甲，腰部以下俱配有铁网裙和网裤，足蹬铁网靴。鲁纲佩玉带，着飞鱼斗牛服饰，健步登上了临时搭建的一丈八尺高的检阅台，常道、穆相、周昊已经坐在了检阅台上等候他。鲁纲举起右手，抑扬顿挫、声若洪钟说道：“陈卿敌杀朝廷命官，祸害地方，掳人勒赎，实属十恶不赦。今奉皇上钦命，务须乘势直扑，一鼓而下，悉数全歼贼首胁从。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接着，身穿一身靓丽二品服饰的常道尖细着嗓音说道：“官军奖赏分明：凡是擒斩陈卿父子兄弟及有名贼首之人，赏银三百两，军职升三级，仍将犯人财产给赏。须鼓动陈卿父子兄弟以及同党之人自相擒获献官。若果陈卿父子兄弟以及同党之人自相擒献，悉免本罪，仍旧照数予以给赏。”

穆相接话道：“凡能有一人为首深入贼营，招降陈卿余党五百名以上者，赏授实官二级；自能招抚三百名以上者，亦授二级；一百名者一级；不及数目的赏银五十两；无论军、民、文、武，皆有重赏。”

话毕，鲁纲右臂上举，喊声：“施放令箭！”

随即，三枝响箭射出，火器营按令鸣放了五响冲天火炮。炮声过后，鲁纲、常道和穆相坐镇潞州；陈大纲率军二万人马向壶关方向进发；霍锦率山西二万官兵直奔潞城方向；京营官军一万人随鲁纲留守潞州。另有河南官军二万人，山东官军一万人，总共是八万大军。这一日，官军旗帜飘扬，鼓声雷动，军马嘶鸣，弯刀遮掩了太阳的光芒。山鸟惊飞，野兽奔逃，狼烟四起。从古及今，潞州东部还没有经见过这漫山遍野的人流、马匹、军车火炮的场面。

是日清晨，青羊山总营。陈卿身穿团领衫，黄绢束发，腰佩长剑，足蹬直筒战靴踱来踱出。他心急如焚，脑子里一个个念头闪过。他曾经发狂地兴奋过，可今天他的愁绪仅次于押解汾州的那一日。那一次是为自己发愁，今天可是为好几万追随他的弟兄们性命担忧。

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员年轻探马飞身下马，惊慌失措来报陈卿：“大帅，不好啦！四路官军正向我们开来，黑压压的马步官兵黄蜂一般，不知几多。”

王英急不可耐，瞪眼盯着陈卿的面孔。陈相赤红脸色更加红紫，他用力咬着牙，腮帮撑得圆鼓鼓像个蛤蟆，他终于耐不住这死一般的沉寂开口道：“大帅，我军已布置停当，各位将士定会拼命厮杀，我等业已撤出势单力薄的危险之地，我看这场交战不会损失太大。”

陈卿扭头看着陈相，舌头舔了舔上唇道：“皇帝大怒，今日举四路兵马围剿咱，来势凶猛。各位不必惊慌，青羊山势控霄汉，坚不可摧。你们说人能耐大还是山羊能耐大？肯定是人的能耐大。可是人就是逮不住山羊。狼比兔子厉害得多，可它追不上兔子，不然的话，兔子早让狼吃光了。”

陈相转而轻松语气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祸为福所倚，福为祸所藏，自古一理。失地暂失，守地必坚守。我军元气未损，附军之民有所减，并不妨碍我军威猛。”

王英黑塌着脸道：“只要保住青羊山四周，天塌下来也不怕。”

陈卿急道：“时不我待，各部快去山野岩口奋力搏杀官军。”

吴学生站起来说道：“我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揍死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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