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牺牲名节（1 / 2）

萧咄李抬起了眼睛，眼前的杏黄萧字大旗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帘。在辽国是只有皇亲国戚才能用杏黄旗的，而在阿里拔氏的一次浩劫之后，能享受杏黄旗的萧氏也只剩下了萧继先一人。八千辽军，虽然跟出发的时候相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但是士气却低落了不少，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一场大雨，被雨水粘在一起的盔缨一塌糊涂，就像这群辽军的心中一样一塌糊涂，本来戈矛耀日的队伍现在也七零八落，四仰八叉的戈矛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落汤鸡，为首的萧继先骑在马上，就连头发都还没干，也许在外面淋了一晚上，还有点感冒的症状，看起来可怜极了。

看见面前的萧咄李、萧挞凛，马上的萧继先也一时没了国舅爷的神气，赶忙滚鞍下马，跑到了二位前辈的面前。

“萧挞凛前辈、萧咄李前辈，罪将萧继先归来……”萧继先说到此处没话说了，难以启齿的羞辱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次出征之前萧继先信心百倍，完全没想着打了败仗怎么交代，这时候组织语言，难免为时过晚。

“没事没事，平安归来就好。”萧挞凛笑了笑，拍了拍萧继先的肩膀，安慰道，当他的手从萧继先肩膀上下来的时候，萧继先看到的是萧挞凛满手的血，昨日他前脚刚走，后脚宋军大将潘美就率军急袭汾河河堤，萧咄李和萧挞凛二将奋死杀敌，但还是寡不敌众，汾河决堤之后晋阳被洪水淹没，本来连日暴雨就让晋阳城墙的地基有些松软了，一场洪水则直接摧毁了晋阳的城墙，宋军本来都攻入了城中，要不是耶律瑾临危不乱下令全军突击击溃了宋军的两翼，导致宋军在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包围，恐怕这时候北汉都要成为历史名词了。

“天意啊，天意啊！”此时，北汉城中的一名白须老将的赞叹道出了辽汉联军所有将士的心声，这可真是一次破天荒的胜利，一次窝囊的胜利。那白须老将的盔甲上插着好几根箭矢，敌人的和自己的鲜血早就让他的战袍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却多了些血染的风采。他就是北汉的最好写照，本来该死，可是天不让他亡。

“继先自知酿成大祸，二位前辈不要在皇上面前袒护，继先愿承担一切后果。”萧继先灰头土脸地低下了头，他害怕面对二位前辈的目光，虽然萧挞凛这时候依然笑得出来，可是萧继先却觉得有愧于心，他知道，虽然是自己轻率出战，但是作为他的上级，萧挞凛和萧咄李肯定也免不了责罚，连累别人的痛苦似乎唤起了N年前萧继先看着姐姐落难时的旧恨，揭伤疤当然是令人痛苦的，萧继先似乎都听得见伤疤被翻起的时候，那连皮带肉被扯断的声音，听得他自己都揪心。

“国舅爷，我知道你立功心切，要我完全节制你，这也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今天才听说，皇后娘娘在你出征之前也嘱咐你，叫你确保不输就好，不要贪功冒进，你怎么连皇后娘娘的话都不听呢？”萧咄李的脸色十分难看，不难看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我……我有负三姐的重托……”萧继先痛苦地呻吟道，这时候想起萧麒的嘱咐，那一个个字却如同烙铁一般滚烫，不停地对萧继先的心灵施加重刑，可是没有灼烧感，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负罪感。

“萧咄李将军，达相派人送东西来了。”一个信使这时候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木匣子。

“嗯，给我吧。”萧咄李说完接过了木匣，却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玉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萧咄李的瞳孔顿时扩大了一圈，他好像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随即浮现在他脸上的是无奈的神情。

“那萧达凛将军，你就先扶着国舅爷回去休息吧。”萧咄李嘱咐道。

萧挞凛也不再废话，陪着萧继先走了。

“来人啊，拟折子。”萧咄李看了看身边的司案说道。

“是！”司案说完开始准备些折子。

“罪臣萧咄李万死禀报，昨夜罪臣求胜心切，国舅萧继先苦谏，罪臣却屡不纳谏，导致汾河河堤溃决，幸得国舅所救，收敛败兵，未成大败，特此乞罪……”萧咄李慢慢地念道。

“将军，为何替别人顶罪啊？”司案有些不明真相地问道。

“仗打完了，现在是追究奖罚功过的时候了，这件事情皇上肯定也会调查。”萧咄李抚摸着手中的玉簪，无奈地说道：“达相这时候送玉篦来……玉者，国之大器也，篦在我们契丹又是只有女性才用的器物，意思很明显，达相之倚重者，皇后，而皇后最重视的就是亲情，皇上如若法办国舅爷，那可是在打皇后的脸，达相这是在暗示我们，身为臣子，此时就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名节来保全主子啦……”萧咄李长叹了一声，官场的法规就是这样无情，有时候很简单的东西也会让人觉得非常无奈。

“一派胡言。”耶律瑾冷冷地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一边，半睁着眼睛的他语气非常漫不经心，可是在旁人听来却是如此寒冷，他的帝王之气就像被纸片装着的水一样，怎么挡也是挡不住的。其实耶律瑾此时此刻实在发脾气的，但是作为帝王，他不敢动辄雷霆大怒，因为他知道那会伤臣子们的心，作为男人，他也不能大怒，那会伤他爱妻萧麒的心，何况动辄雷霆大怒也不是他的性格，于是他的愤怒便是以这种冷峻的方式体现出来的，他的愤怒不是叁味真火，而是水中漂浮的鬼火，看似平静却无人敢触：“萧咄李、萧挞凛二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他们二人都败，唯独萧继先有勇有谋，简直是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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