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跪倒在仇人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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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辽国的首都，上京是辽——这个正在快速地膨胀和发展的巨兽的大脑，肃穆的宫殿和噤若寒蝉、成群结队的大臣一直让这里的气氛极为肃杀，即使是辽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靠近宫殿的区域也是安安静静的，就连叫卖的声音都没有，本来就肃杀的气氛今天却显得更加紧张，这紧张的来源，正是驻扎在城外的一列列军队，冰冷且富有金属质感的铠甲和刀刃，特别能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萧麒在萧继先和几个卫兵的保护之下走在上京的街道上，两边过往的士兵和百姓都纷纷为这位年轻的皇后让开了一条道路，谦恭地低着头，萧麒有些不快，自己不肯乘马进城就是因为不想扰民，可是结果却还是这样，看着两边低着头的百姓，就连他们的脸萧麒都看不见，萧麒曾经想过，一个盛世的标准就是老百姓们白天会笑，晚上能点灯，这下倒好，脸都看不见，还看得出笑没笑么？

萧麒走着走着，便发现迎面走来了几个士兵押解着的一辆囚车，看见了皇后，那些押解囚车的士兵便也纷纷低头，持着手中的大食刀行抱拳礼。大食刀是耶律瑾身边最为亲近的潜邸旧臣们才使用的，一般的契丹军队是不装备这种刀的，莫非这个人也是熟人？

“你是……你是耶律奚底吧？”萧麒看了看带头那个身材魁梧的军官询问道，她印象曾经跟自己夜闯晋阳城的契丹士兵之中，耶律奚底是块儿最大的。

“启禀皇后娘娘，正是末将。”耶律奚底虔诚地低着头说道。

“哦，原来是你啊，不要低着头了。”萧麒内心有些想笑，耶律奚底在自己夜闯晋阳城的时候，除了把自己当做重要的战友之外并没有别的感情，可是现在自己成了皇后了，似乎跟他说话也有了曾隔阂了一般，萧麒的笑也是苦涩而无奈的笑。

“谢皇后娘娘。”耶律奚底说完抬起了头来，作为耶律瑾的潜邸旧臣，现在耶律奚底也算是从龙有功了，也收拾得干净了许多，就比如说萧麒印象中那拉碴胡子也梳理得干净了许多，神采奕奕的，越来越有一个将军该有的样子了。

“哦，奚底，这车上是谁啊？”萧麒看着车上的囚犯，虽然已经陷于囚车，但是还穿着华丽的官服，再加上面露遗憾的神情，估计也是哪个在权力斗争中失败了的重臣吧？似乎能让耶律奚底这种级别的禁军将领亲自押送也说明了这一点。其实萧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觉得想调节一下和耶律奚底说话的气氛。

“回禀皇后娘娘，此人是赵延寿……”话刚说了一半，耶律奚底似乎也看出了萧麒的意思，补充了一句道“此人乃云州节度使、燕王赵延寿。”

“赵延寿？他犯了什么罪了？”萧麒有些不解地问道，其实萧麒跟辽国的大臣们大多数都不熟，因为其实萧麒这个皇后其实根本就不怎么摄政，虽然跟耶律瑾亲近的那群人她大都认识，但毕竟辽国那么多官，自己认识的这几个实在是沧海一粟。

“禀皇后娘娘，燕王并未犯罪，前日燕王与皇上论事，请立为太子，皇上未允，今日便下旨迁燕王至云内州居住了。”耶律奚底没有把话说明白，其实如果赵延寿一个汉人真的不知死活地去让耶律瑾这个辽国的契丹族君主立自己为太子，那就真的是作死了，虽然契丹律法没有明确规定，但是这样利令智昏的人，耶律瑾不可能还把他留在身边，只是迫于某些原因不敢明说罢了，美其名曰迁居云内州，实际上就是监禁，云内州毕竟是契丹人的老巢之一，把他撂在那荒凉的冰天雪地，也真还不如杀了他。

“原来如此，那将军多加小心，本宫就不再过问了。”萧麒说完也向耶律奚底行了个礼，耶律奚底急忙还礼，二人就这样作别了。

其实萧麒内心还是挺奇怪的，她在想赵延寿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一朵奇葩？耶律瑾又是迫于那些原因不敢直接治罪呢？其实萧麒还真是挺好奇的，这并不是出于她关心契丹的国政，只不过纯粹是想找点笑料罢了。

回到上京的住所，稍微打扫了一下，萧麒想休息一下再去向耶律瑾请安，作为耶律瑾的妻子、大辽的皇后，从外地归来，无论是为妻还是为后，萧麒都有义务去亲自看看耶律瑾，虽然萧麒极度不情愿，可是她也没办法。

“麒儿姐，南京一别，别来无恙？”萧麒正收拾着自己的床铺的时候，背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说就是耶律质古，萧麒转过身去就看见了耶律质古那张更加显得风情万种的脸，她也变得愈加成熟了。耶律质古是耶律瑾的妹妹，所以按照礼法，她现在可是大辽的长公主陛下。

“嗯，本宫无恙，长公主陛下，皇上他龙体还算安好？”萧麒微微笑了一声，问道。

“皇兄龙体还算康健，就是整日生活在太后的阴影下，感觉他也不是很开心呢。”耶律质古说到这个话题，脸色马上变得有些暗淡了起来。“嗯，听说近日皇上把一位重臣送往云内州了，是怎么回事呢？”萧麒也不想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今年耶律瑾已经将近三十岁了，江山却还没有完全拿到手，述律后仍然在宫中位高权重、作威作福，作为一个皇帝，也还真够悲哀的，说起来都有些让人不快。那就说说赵延寿吧，萧麒觉得谈到这个神经病，耶律质古一定会觉得滑稽的。

“哦，是赵延寿那个跳梁小丑啊。”果然耶律质古也很快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那人是残唐燕云节度使赵德钧的儿子，你还记得么？当年先皇率军南下，平灭后唐的时候，也就捎带手把他们父子也俘获了。”“嗯，之后呢？”萧麒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耶律质古，表示自己很想听下去。

“之后其父想给述律后献宠，却被述律后反唇相讥，羞愧致死，他却反而受到耶律瑾的重视，封为节度使。”耶律质古说道，萧麒对这些却完全不知情，萧麒突然觉得自己在东京住了两年就跟与世隔绝了似的，辽国内部发生的大事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但萧麒反正也不觉得遗憾，毕竟自己也不关心朝政。

“嗯，看来皇上对他确实是比太后好些。”萧麒点了点头，其实明白人都看得出，耶律瑾是个性向正常且还有皇后的皇帝，怎么可能无端地宠信一位降臣？明摆着是因为耶律瑾作为一个契丹人，不太懂怎么治理汉地，也不敢明跟赵延寿讲，因为这样会让他产生一种他很不可或缺的感觉，而皇上恰恰不希望的就是做臣子的居功自傲，所以也就摆出一副很信任他的样子。

“可是他却老是记着自己的父亲跟石敬瑭竞争失败的事情，去年大辽国跟晋国擦枪走火，他也就老怂恿皇上去攻打，可是那段时间正逢我国闹灾，皇上也就没有发兵，他便暗示皇上立他为中原天子，皇上也就只能表示赞同，可是时间一长，他居然忍不住，昨日便催皇兄立自己为皇太子，今日就被皇兄送往云内州了。”耶律质古说着说着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萧麒也在内心偷着乐，这人真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做人臣的居然不懂得知足，耶律瑾在从先皇那里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燕云十六州的降将降臣全部任命为燕云十六州的地方官，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明白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的过渡性手段，并不是耶律瑾就真的相让汉人独立、册立新君，更何况萧麒南巡燕云之后，还把更为有能力的郭袭派往了燕云十六州，赵延寿过渡性人物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时候该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却还这么猖狂，耶律瑾身边怎么能容得下这种利令智昏的小人？

不过萧麒又觉得有些危险。

按照耶律质古的说法，一直力主攻打后晋的赵延寿已经被罢免了，可是辽国的挞马禁军此刻反而还在不断地向首都集结，这很明显地告诉萧麒，这次绝对不是一次擦枪走火了，辽国跟晋国之间，恐怕难免一战。不过萧麒也觉得没话可说，毕竟耶律瑾也有自己的考量。

“看来还是要打……”萧麒无奈地叹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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