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尸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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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纵？”陈济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犹豫地摇了摇头，“没听过。”

蒋越洋和申科也纷纷表示不懂。

安槿口中的“尸纵”，是灵媒界较为专业的说法，说白了，就是操纵死尸的一种灵媒法术。这原本是一种南派的道术，一经发明，便迅速流传到全国各地，甚至还传到了国外在北方的一些地区，“尸纵”被称为“养僵尸”或是“带死路”，西南的某些地区，则称为“赶尸”或者“走脚”。

后来，因为一些历史因素，“尸纵”行为在中华大地上逐渐消失，只有西南某地，至今仍流行着相关的传说与习俗，并与蛊术相结合，发展成为一种独具特色的文化。但是，即便在当地，真正懂得“尸纵”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大多数的，都是打着“赶尸”、“走脚”的名号，偷偷做些违法勾当罢了。

到了近现代，懂“尸纵”的人虽然极少，却也并非完全没有。郑国庆的笔记中，就曾经记录过一件事，一件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发生在梦城的事。

时间是1974年的盛夏。在“批林批孔”的大背景下，许多文人学者客死异乡，起初，大部分被批斗致死的遗体，都是就地焚烧掩埋。后来，局势越来越混乱，许多尸体无人管理，堆放在教室、医院、办公室甚至街道两旁。

有天晚上，郑国庆和12岁的郑云巧，正坐在院子里纳凉，突然听见院外的林子里一片响动。郑国庆把郑云巧送进屋子里，又把院门打开一个缝隙，悄悄向外观察。只见院外并不稠密的树林中，十几个人站成一排，步履蹒跚地走动着，身形和动作都有些奇怪。等确定不是古墓灵堂的人，郑国庆便轻声出了门。还没走到林子里，就闻到一股冲天的腥臭。再走近一点，借着当晚带有晕色的月光，郑国庆看见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十几个人中，无论男女，大多都衣不蔽体，有些甚至连私密部位都露在外面。郑国庆越发奇怪，就又凑近了一些，只见其中两人的肚子上，不知挂着什么东西，还在不停摇摆。再靠近一些，郑国庆才惊讶地发现，那挂在体外摇摆的东西，居然是血淋淋的肠子！

好在郑国庆还算见多识广，知道可能是遇见了“尸纵”，他加快脚步，跑到队伍最前排，看见了带头的正常人。那人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瘦弱，戴着眼镜，像个学者。他见了郑国庆，赶紧从怀里取出一道黄底红字的符纸，点燃后，往半空一撒，纸灰便像长了眼似的，逆风飘落到他身后的队伍中。那十几个人，顷刻间便停住了一切动作，如蜡像般站在原地。

郑国庆走上前去，那学者模样的人，赶紧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把他拉到一旁。三言两语后，学者就明白过来，原来郑国庆也是个灵媒行家。他便毫不隐瞒，说自己这晚，是要把同乡的十几名死难者，带回家乡去。

原来，学者是梦城的一位教授，喜好研究些奇门异术。“批林批孔”开始后，他和不少学者，都受到反革命集团的迫害，死的死，逃的逃。他原本想独自逃回家乡，但眼看十几位同乡的尸首日渐腐烂，无人收拾，实在不忍，便动用了早些年偷偷学来的“赶尸”，趁着夜色和混乱，将那些尸体带离了梦城。行至郑村之外的林间小路，正巧被郑国庆碰上了。

郑国庆观察了那十几具尸体，见多数尸体都已经高度腐烂，便取出一种药粉，帮助赶尸人固定了尸体的骨肉，又再三叮嘱，目送那人上了路。第二天一早，那学者又哭着跑回郑村，说昨夜，尸队行至郑村西南十几公里处时，村里的狗突然惊叫着跑了过去，将尸体全数吓倒、咬烂，赶尸计划也因此夭折。

原来，这位学者家乡的“赶尸”之法，最怕的就是遇上狗吠。专业的赶尸人，都要练就一身“哑狗功”，才能大胆上路。这位学者只是个自学的半吊子，出了这等叉子，虽然确实可惜，却也实属必然。

因为学者一时无路可走，郑国庆便留他在家中住了数日，又请教了一些“赶尸”的问题。在学者的帮助下，郑国庆通过实验，逐渐明白了“赶尸”的原理。

关于这些，他在笔记中是这么写的：

“西南一地之‘赶尸’、‘走脚’，现在想来，与早些年在北方出现过的‘带死路’‘养僵尸’，或许是一脉相承。无论南北，令死尸站立，指引其行动走路，从行事风格看来，颇有南派道术的特色。应是古时‘尸纵’之法传承至今，保留下来的不同形式。其机理，大概是利用符纸、草药等物的特性，从幽冥引来些许灵体，构成足以使肉体行动的灵团。至于领尸的人，则非要经过相关专业学习与训练不可，否则，即便能领起尸体，却也无法应对途中之意外。‘尸纵’的逐渐没落，不仅因为其邪术的表象，也与其掌握难度过大，存在不可忽视的联系……”

说完这些，安槿又搓了搓手指，接着吧手放到鼻子下方，轻轻嗅了嗅，说：“刚才，我总觉得这三具尸体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就用手摸了摸。”她走到三人身边伸出方才接触尸体的两根手指，“你们看。”

三人把脸凑过去，看见那两根手指的指头肚上，有几抹淡淡的黑灰。

“很像纸灰。”安槿一边说着，一边又用两根手指相互拨弄，洒下一丝轻盈的黑色粉末，“而且，你们到尸体那边闻闻，看是不是有股奇怪的草药味儿。”

三人犹豫着，还是走到储尸柜旁边，用鼻子使劲地吸了吸，过了一会儿，果真闻到一股草药味。那种味道非常特别，初一闻，是淡淡芳香，再闻，就能感觉到明显的苦涩，苦涩过后，则是持续许久的辛辣，辛辣中，还透着一丁点酸。

“这么说——”蒋越洋回头看着安槿，“你怀疑，这是一起人为操纵尸体，进行的盗窃案？”

“蒋哥。”安槿点点头，“你没感觉到么？视频里的那三个人，作案那么大胆，连脸都不遮。而且，表情一直都很平静。”

“啊——”蒋越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回想片刻，说，“我说呢，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不正常。原来——”他看着抽开的储尸柜，“竟然是三个死人！”转念又说“不过，这目前也只是最合理的推测吧。要证明这个推测，还得把尸体身上的灰烬带回去验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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