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些过往

狗蛋儿的琴声戛然而止，他匆忙跑到厨房，见爷爷正在收拾地上的崩了瓷的搪瓷盆：“哎呀！这老了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连个盆都拿不住。”

狗蛋儿看着爷爷，却见他的眼神有些迷离：“爷爷！你是刚刚睡觉睡的，还没舒展开。你没跌到就好！”

爷爷扶着腰缓慢站起道：“别管我，你继续弹，我这就来！”

狗蛋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甩甩头不去想他又从头开始了练习。

身后，爷爷肩依着门框看着狗蛋儿小小的身影恍惚间又回到了四十年前。窗外的雪光映着一对儿少男少女在还是崭新的钢琴前四手联弹。孙逸林和师母郭双喜喜爱的笑容好久都未变。

女孩一回头，青春如诗般就写在那俏丽的脸蛋和眼神里。她就是当年的李茹芳。而始终不肯回头，忙于应对茹芳那快捷如行云流水的芊芊玉指、妙音如珠落玉盘的演奏的少年便是欧阳风光了。

孙逸林故作生气地责备道：“茹芳！你要对李斯特有敬畏之心，用心点弹！”声音严厉却也掩饰不住眼神里的溺爱之情。可是茹芳这孩子也气人，老师不说倒好，这一说反倒更加调皮了。自己弹完自己的谱子还去用手干扰欧阳风光弹琴，欧阳风光不一会儿脑门就渗出细细的汗珠。

茹芳依然不依不饶竟然顺手把欧阳的谱子顺便也弹了。搞得欧阳只能傻傻地坐在那里生气。

茹芳此时的两只手就像是四只手在弹，最后就已经分不清是几只手了。

茹芳弹完后，回头看向老师和师母，本期望老师能夸一下自己却见师父神情严肃得吓人。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去。

师母也不知道老师为何如此反应过度。便安慰茹芳道：“你们老师不舒服，今天的练习就到此吧，你们都先回去吧！”

狗蛋儿此时的双手仿佛就不是自己的，按着标准的速度和节奏，狗蛋儿感觉这双手还有很大的速度提升余地。总之，弹到这个份上那叫个轻松就甭提了。

然而倚在门框上的爷爷却站立起来，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狗蛋儿的身后。突然爷爷大声呵斥了一声：“停！快给我停下！”

狗蛋儿被身后突然的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小手如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了那里。

爷爷激动道：“第三章第四小节是谁教你如此弹的？”

狗蛋儿愣愣地看着像变了一个人的爷爷道：“没人教我，就是自己觉得那样弹更容易也更好听，爷爷！你别生气了，我改还不行吗？”

说罢狗蛋儿就要接着弹却被爷爷叫停了：“慢！爷爷不是说弹琴就一定一成不变，无论是用多名贵的钢琴还是多著名的曲谱，不同的演奏者演绎出的意境都会不同。但是一些个性的习惯却是很难纠正的。你犯的错误几乎跟我多年前的一个女学生如出一辙。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还听到她为你演奏这首曲子了。你不要瞒着爷爷好吗？”

狗蛋儿满头雾水极力辩解道：“爷爷！我除了听您弹琴再就是我自己弹，就从来没听过任何人弹过琴，我除了跟村里的小朋友在一起玩，最近可从来没见过任何陌生人啊！爷爷！你这是咋了呀！是想你的那些学生了吗？”

“瞎说啥！就你心眼多，算了不说了，我的确是想我的那些学生了！”

狗蛋儿突然想起来山下家里的那两个背包客便道：“爷爷！你这几年都不爱下山，也不见客，山下今天又来了两个大学生，说是杨平安和周什么倩的女儿和儿子。还给你买了些你爱喝的茶叶和北京老白干。你要不要去见他们一下啊！”

孙逸林摇摇头道：“不去！狗蛋儿！给你留的兔肉在灶坑里的草灰里烘着那，估计要成肉干了。快去吃你的兔肉吧！”

狗蛋儿嗖一声便从座位上消失了，爷爷坐下手抚摸着钢琴陷入了回忆。

一日，茹芳哭着鼻子冲进练琴房向老师倾诉：“老师！你骗我！欧阳他不是上城里采购，而是回城了，他再也不回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有师母！我一向视你如母，你也瞒着我，你让我好寒心那！”

孙逸林见茹芳指责师母便厉声道：“李茹芳同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太放肆了！滚！我没你这个学生！更没你这个女儿，我不要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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