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忆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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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在现在的城市还能见到如此干净的夜空。天幕呈现出带着暗蓝色光泽的丝绒质感，繁星点点，如随意铺陈的碎钻，银河更是仿佛天女挽在臂间的巧手结成的丝带，随着曼妙的舞步流动起伏。

处在这座城市的制高点，偶尔拂过面颊的清风带来一丝海的气息，让仲夏的暑热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清爽宜人的芬芳。脚下是城市流动的车水马龙，头顶是银河浮动的浩瀚星海，身在当中体会到的是一番别样的畅快。

看着这样的景致杜薇澜也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对着夜空尽情地呼喊了几声。所幸楼下是喧嚣热闹的大街，没有人留意到这近乎疯狂的行为，不然现在招待杜薇澜的就不是杜子涛悉心准备的丰盛大餐，而是派出所冰凉的板凳了。

“子涛，今天谢谢你了。”最后一口食物下肚，杜薇澜端起酒杯向对面而坐的杜子涛微笑致意。

其实杜薇澜知道，她要感谢杜子涛的当然不止这一件事。只不过接受得太多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会忘记应该感谢。就像每天都要喝的水一样，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恐怕没有多少人会想着感谢生活中的一切吧？对于杜薇澜来说，杜子涛就是这样的存在。

“一年就一次的日子，怎么能马虎呢？”杜子涛举杯碰了碰杜薇澜的酒杯，“生日快乐。”

“既然是生日，那礼物呢？”放下杯子，杜薇澜嬉笑做无赖状。又是一件理所当然，每年都会得到杜子涛送的小礼物，今年不应该没有的。

“当然准备好了。”杜子涛抿了一口酒微笑，指着杜薇澜道，“而且还很配你。”

“很配我？”杜薇澜不明所以，将自己全身扫视了一番。因为天热，她今天特意选穿了一条水蓝色的长裙。胸前两根吊带绕至颈后结成蝴蝶结，配合锁骨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延展至后背，肌肤如美玉无瑕。五年没剪的长发平日里是一派水色旖旎，今天高高绾成发髻，连接嫩白脖颈，衍生出别样的妩媚，更不要说那随风舞动的裙摆又成了炎炎夏日里一道清凉的风景了。

“到底是什么啊？”将自己周身上下看了一圈，杜薇澜依旧摸不着头脑，只得催促杜子涛不要再卖关子了。

“老实说，五年前遇见你的时候我并没有预料到我会和你一起这么长时间。”杜子涛没有回答杜薇澜的问话，而是异常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都透着直抵人心的力量，“也不知道你会对我构成这么大的吸引力，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我心里。可能我真的是像朋友们说的那么傻吧，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却不愿意让你知道。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着你开心地笑，不因为失去了过去的一切而惶惑，不因为看不到未来而迷茫。你不知道你当初伤心的表情让我有多难过吧？为了不再让你露出那个表情我才想给你一个家的。也是为了让你不再迷茫，我才会建议你拿起笔用文字来表达你的内心，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归宿。”

一开始，杜子涛的这番话还让杜薇澜有些迷惑，可渐渐地，杜薇澜就完全被他的叙述吸引，难以置信地看着杜子涛。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自在享受着的理所当然的背后是面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的付出，只是自己太傻，一直都把这一切视作了应得的。

“可能你会奇怪，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告诉你这一切。”看杜薇澜没有说话，杜子涛便继续道，“说来也许你不相信，其实我一直在害怕你的拒绝，拒绝的理由就是总有一天你要回归到原来的生活，而那种生活中也许并没有我的位置。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如今已经过去五年了，薇澜，你是不是可以放下那已经越来越模糊的过去，重新开始了呢？”

暗黑色丝绒的小盒被缓缓打开在杜薇澜面前，现在只要点一下头，那闪烁若北斗星的光芒就会在她的指尖熠熠生辉，但是她却迟疑了，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阻止着她。不可以，不可以违背曾经的誓言，那是你和一个人最重要的约定！

可是那个人是谁？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清晰的画面接踵而至，陌生而又透着熟悉。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虽然音容形貌已经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却依然可以凭借着记忆深处的影像辨认出曾经的玩伴……

阳光下的身影笑得明亮，随着双唇的开合便有细如和风的声音落入人的耳中：“宁宁，我会娶你，一定。”

对不起，我居然险些忘记了曾经的约定，现在你还在等我的，对吧。

“对不起。”

结果，杜子涛闭目的等待却只换来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和睁开眼后一道离去的背影。

一阵急风伴着骤雨而来，瞬间就冲散了夏的暑热，仿佛在宣告秋的到来。

——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水珠顺着窗玻璃滑下，像极了在人前强颜欢笑却在人后忍不住落下的眼泪。屋子里一片漆黑，显然杜子涛还没有回来。杜薇澜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苦笑起来，害怕见到他，却又不得不回到这里，天底下恐怕没有比自己更矛盾的人了。为了那刚刚恢复的、不甚清晰的记忆，就这样将他远远抛在了身后，只怕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足够的。也罢，或许今晚走出这个家后就不会再见了，欠他的，来生再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