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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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浪子回头

叫醒他的是一位五六十的老妇人，她是这别墅里的做饭的保姆，也是李东升的一个婶娘，需要一个工具，让人打开这间房后，就看到了血流成河的宋清明。她还以为人已经不行了，宋清明靠在角落里动也不动，老妇人亲自试了试还有鼻息，于是就和两个保镖一起拍打他的脸叫醒了他。

这婶娘大概有点面子，心肠也不坏，她擅自做主，让宋清明赶紧去医院。她送他出了大门，关上那扇别墅的大门，隔着栏杆看了看宋清明说:“孩子，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手去吧，然后回学校，你不还是个学生吗，小小年纪，别惹麻烦，世道上的事情乱着呢。”说着，她怜悯地看了宋清明鲜血淋漓的手，转身走了。

宋清明听了她的话，摇摇晃晃地走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人民医院。他想，他得见三姐一面，毕竟她是为了自己免受伤害才咬舌自戕。而李东升这种身份的人，肯定要去齐都最大的人民医院。

他先去了急诊，外科医生看了他的断指，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咋断的？”

“机器切割的！”宋清明答道。

医生一边打开一个装满剪子镊子钳子的包袱，一边又问:“断指呢？时间不超过太久是可以接上的，机器切割伤，这个不像。”

宋清明回答说断指找不到了，你给我包扎好就行了。然后又问医生，“今天有个断舌头的女病人来住院么？”男医生又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急诊没有，你去外科病房看一下。

他躺在床上，由于失血的原因，困倦的厉害。但一针麻醉剂让他提了神，麻醉剂开始注射的时候疼痛异常尖锐。但它片刻之后的效果是一个木掉的手掌，他听着金属的碰撞声，感受着手上被缝合时牵扯的感觉。脑袋里忽然想起来母亲，那次背着自己去医院缝合自己的额头，听着医生说偏一丁点就会要了孩子命的话，哭得眼泪都洇湿了衣服大襟。她抱着儿子，瑟瑟发抖。

如果这次她也在场，是不是又要哭得一塌糊涂。

外科医生给他包扎好伤口，给他开了破伤风，他在几个窗口排队交钱，取药，皮试，注射，折腾完天都要黑了。

他疲惫不堪地去寻找断舌的三姐，找到外科，经询问后都说没有，他又去了病房，依然没有。真是奇怪，宋清明挨着房间一个个仔细地查看，到处都是打着绷带，或者挂着吊瓶的病人，但确实没有看到像三姐那样漂亮的女人。

宋清明有些失落地走出医院，然后坐上315路公交车，那是路过学校的一趟车。

在学校附近他下了车，教室里已经是灯火通明，晚自习已经上课了。宋清明站在大门外遥望了一会儿，觉得虚弱无力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想起自己从昨天跟三姐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就到了学校旁边的快餐店要了一份牛肉面。

他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听下课铃声。后来想到，韩铠伊根本不会到学校外面来，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想现在这个样子会吓到她。

宋清明那天一直在快餐店等到晚自习放学，当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迅速跑到学校对面的超市，盯着陆陆续续从教室里出来的学生。

暗暗盼望韩铠伊能来超市买零食，陆陆续续走出教室的学生很快在学校门口汇聚起来，乌央央地倾泻出来，又向各个路口分散开去。在宋清明眼睛有点发涩的时候，他精神一振，门口昏黄的路灯下出现两个女孩子，韩铠伊和冯若薇。

铠伊穿了一件红白相间的棉服，戴了一顶戴绒线球的帽子，辫子分成了两条，用两个镶嵌着卡通熊猫的卡子卡住，俏皮地垂在两侧的肩膀上。她一边和旁边的冯若薇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一边掩住口哈哈笑。

宋清明没有走过去，眼看着她们挥手道别，分别上了两辆校车，忽然发现自己也在跟着韩铠伊笑。几天来，这是自己第一次会心的笑，心头的阴霾也好像随之而散。

她就是那样，无论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堆零食就差不多解决了。永远一副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模样。同样一件事，几乎把表姐逼到无路可走，而她，很快又恢复无忧无虑了。她的单纯快乐，让她和自己、和表姐，拥有不一样的世界。

校车陆续开走了，热闹的校园门口逐渐冷清下来。

身后的超市也开始落下门窗，宋清明从台阶上下来，刚才那碗牛肉面的热量已经消散在寒冷的夜风里。

他打了一辆车，回到了老院子里。从墙上摘下镶满照片的镜框，用手指轻轻抚掉沾染在父亲和母亲脸上的灰尘。如果爸爸还在，自己一家人是不是也可以像韩铠伊一家那样，幸福美满。自己是不是也会简单快乐，成绩优秀，让父母充满自豪。

眼泪滴在全家福上面，他用包着纱布的一截断指去擦，渗透的血迹留在上面，把父亲染成了红色。